蹲点日记丨老船长“上岸”记

《福建日报(fújiànrìbào)》2025年6月29日01版 20日，风和日丽，衬得海水更加湛蓝。上午10时许，记者一行驱车来到平潭君山片区(piànqū)东美村渔港码头，登上一艘蓝白相间(xiāngjiàn)的游艇。 “出发咯！”驾驶舱里，58岁(suì)的船长(chuánzhǎng)陈公书一手攥着对讲机大声喊话，一手搭在舵轮上，手掌(shǒuzhǎng)翻飞间引擎轰鸣，游艇在水面上划出阵阵白浪。 作为土生土长的东美人，陈公书对这片海再(hǎizài)熟悉不过了。“我以前是开渔船的，天不亮就要摸黑出海，晚上(wǎnshàng)七八点才靠岸。”手掌扣住舵轮，陈公书眼观六路，话匣子随之打开(dǎkāi)。 福建日报记者 张永定 摄(shè) “捕鱼(bǔyú)嘛，那(nà)是脑袋别在裤腰上讨生活。遇上狂风巨浪，人在船上晃得不行，心里七上八下，能平安回家就烧高香了。哪像现在，还能开着游艇吹着小风……”话没说完，陈公书朝着(cháozhe)左前方一指，“喏(nuò)，‘骆驼峰’到了。” 记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(wàngqù)，只见岸上数块奇岩怪石相依相叠，从远处看好似一只静卧的骆驼，栩栩如生(xǔxǔrúshēng)。“骆驼峰”是仙人井景区的一处打卡地，景区旁边紧挨着(āizhe)的正是东美村——一座(yīzuò)有着600多年历史的古老渔村。 福建日报(fújiànrìbào)记者 张永定 摄 在东美村，像陈公书这样的老船长(chuánzhǎng)比比皆是，他们祖祖辈辈靠海讨生活，渔网补了又补，船板换了又换。时过境迁，随着渔业资源锐减(ruìjiǎn)，老船长们的日子日益(rìyì)窘迫。 想要“洗脚上岸”，但(dàn)路在何方？ 转机出现在几年前。乘着平潭国际旅游岛建设的(de)东风，仙人井景区成为热门景点，东美村实现华丽转身，民宿(mínsù)、餐饮、休闲渔业等新(xīn)业态应运而生，陈公书们也迎来了“上岸”的新生活—— 村里先后有100余名老船长、老船员在家门口(jiāménkǒu)“上岸”就业，他们(tāmen)有的把小院精心装扮(zhuāngbàn)改成民宿，有的办起了热气腾腾的渔家乐，还有的当起游艇船长…… 陈公书就是如此。2021年，他(tā)拆了(le)渔网，卖了渔船，加入由本村老船长高传琳成立的平潭综合实验区(shíyànqū)嘉佑渔业开发有限公司，当上了游艇船长。 福建日报记者 张(zhāng)永定 摄 “开游艇(yóutǐng)轻松多(duō)了，每月工资稳稳当当的，分文不少。”陈公书一直念叨着自己赶上了好时候。 “上钩了！”聊得正兴起，船尾突然传来一阵喧闹。转头一看，同行的(de)人正死死地攥着鱼竿，一只手不停地转动摇把。不承想(bùchéngxiǎng)，鱼线竟咻地(jìngxiūdì)一下松了。 “跑啦！连(lián)鱼饵都没了。”大家伙儿哭笑不得。 “这鱼儿嫌新手鱼饵(yúěr)不鲜，溜咯！”陈公书探出头，故意拉长了(le)语调，旁人听得更乐了。 “现在(xiànzài)的游客就好这口(zhèkǒu)，逛完仙人井再走到码头坐游艇，在东海边上转悠，一边看海景，一边钓鱼(diàoyú)。”陈公书说，每天半小时一班船，一趟最多能坐9人，节假日忙得跟陀螺似的。 正午，游艇方才靠岸，日头晒得码头直冒热气。跟着陈公书的脚步，记者走进嘉佑渔业(yúyè)的办公地。这里由东海小学改造而来，既是东美村游客接待中心，也是一座拥有14个房间的乡村(xiāngcūn)民宿(mínsù)。 “出海怕是晒着了吧(ba)，快进来喝口茶降降暑。”还没踏进门，一个身影快步迎了上来(shànglái)，正是高传琳。 “别看我现在没掌舵，以前也是正经八百的船长呢！”高传琳咧嘴一笑。高传琳十几岁就跟着父辈出海打鱼，20多岁(duōsuì)当上了船长，后来又倒腾起了海运(hǎiyùn)，有了些(xiē)积蓄。 2013年，高传琳决定(juédìng)回村投资，成立嘉佑渔业。“我文化水平虽然不高，但(dàn)对国家方针政策还是很关注的(de)。特别是国家提出要加强海洋生态保护，推动海洋经济(jīngjì)可持续发展，我意识到，传统渔业过度捕捞对海洋生态破坏大，转型是必然的。”高传琳说。 转型的时机在(zài)2018年悄然而至。仙人(xiānrén)井景区启动大规模改造提升，高传琳敏锐地嗅到(xiùdào)商机，于2019年掉转“船头”投资文旅产业，打造平潭首个休闲渔业基地，发展(fāzhǎn)海上观光等业务。随后，他又陆续购入了(le)9艘游艇，聘请了9名老船长，经过培训后开上了游艇。仅去年，公司接待游客约7万人次，营业额达600万元。 今年，嘉佑渔业还和实验区文旅(wénlǚ)集团、村股份经济合作联合社签订了合作协议(xiéyì)，准备一起推动景村深度融合发展。“相信这是个好的开始。接下来，我准备好好(hǎohǎo)培训一下船长们，让他们既会开船又会讲仙人井的故事，真正让游客乘兴而来(chéngxìngérlái)、尽兴而归。”高传琳对(duì)未来满怀期待。 屋外，来往游客(yóukè)络绎不绝，快门声此起彼伏(cǐqǐbǐfú)，与海浪声交织成韵，似乎也印证着高传琳所说的那个“好的开始”。